赠我江南春色 一枝梅

【文韩文】无题雪(上)

因为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写完以防我懒惰不填坑先把这点发了……

韩琦x文彦博

左右无意义 文韩文的意思是既有肢体上的文韩又有肢体上的韩文 为什么不叫韩文韩呢 因为这个顺序我的输入法不能自动识别

我是文盲 可以喷我 请随意

 

《无题雪》

 

岁之将末,北地一片天寒地冻。新官上任有得好忙,这日文彦博处理完公务天已黑透,朔风长啸、尘沙俱下,刮得他很难不怀念两个月前夜幕中河东路暖阁燎香、佳丽在怀的日子。可惜现在候在他府上的不是温香软玉,他也十分不情愿在家里与此人见面。

家宅不是个适合交锋的地方。文彦博呵了口气,忽然觉着自己态度颇可笑——招待个上官而已,这不是他拿手绝活?

分明犯不着为此事烦闷,但粗犷的风扑在面上,文彦博还是不由得想起高若讷的话来。十月中朝廷原本命他知渭州,复又改知秦州,同日韩琦知泾原、兼秦凤,成了他的顶头上司。诏命发出,集贤校理余靖便以为不妥,说秦州重地还得是韩琦来守、只能是韩琦来守,他文彦博不行。高若讷闻言大笑三声,来信调侃,大意是哈哈你也有今天,快去当面领教你同年榜眼的本事。

文彦博本来还没怎么的,一听这话,心情就没有那么舒畅了。韩琦此人驰名已久,文彦博辗转为官十几年,在哪都能听点他的闲话。同事闲聊谈的是履历光辉、宰执有望,杂几句或羡或酸的点评;民间便奔放许多,主要聚焦于韩琦到底长得多好看。文彦博太明白高若讷了,当年同在学堂,被夸贵人之相、“有宰相器”的就是他本人,老朋友这是埋汰他呢。

文彦博初到秦州时,先去见了有举荐之恩的范仲淹。那日恰好韩琦和庞籍也在,他们四个聊了聊,想也知道聊不出什么名堂。上一次见韩琦竟是天圣五年——文彦博给西北烈酒烧得嗓子疼,心不在焉地想着这真是岁月蹉跎。客套寒暄互相打量,他瞧韩琦刚从外地赶回,被风沙糊得面目沧桑,除了好看了点,当真是没什么稀奇。此后一个多月往来俱是手札公文,两人各自事务缠身,便没有再见过面。年关将至,韩琦巡边巡到他的地盘来,他原本命人打点官舍招待,哪知韩琦说不麻烦了,反正一天就走,借你府邸住一晚,一切从简便是。

——他管这叫不麻烦,好吧。此时坐在席间,明明烛光之下,文彦博再次仔细斟酌韩琦眉目。确实好看,人如其名、人如其字,岁月果真不败美人。但任韩琦皮相如何温润,文彦博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目光中的疏冷,八风不动的、没把什么落实在心里似的冷。这便是一个与传闻相符的韩琦了:论文片纸罢去四位宰执,论武打得西夏心生畏惧;即便好水川大败一场,他也能稳中带刺地在折子里分析权利义务责任。简而言之,是个硬茬。

文彦博不怕硬茬。官场浮沉谁说得准,人来人往俱是漂萍,攥在手里的才实在。

韩琦正在跟他回顾上次见面的事。他说范希文请人喝酒一向不讲究,从来都买泾州民间的自酿,百姓御寒用的,图个爽字,不能计较口感,不在西北久居,头一回大都喝不惯。文彦博心说你这就看出我喝不惯了?呵呵,现在习惯了。早知如此今日还备什么柳林美酒,路上随手捎一坛招待你得了。

他俩就着秦州风物聊开,从民俗讲到民风,从地形讲到气候。柳林醇醴尾韵悠长,三杯下去,五脏六腑暖了起来,气氛也热了。文彦博逐渐找到了陪聊上司的感觉,畅言这地儿早上下雨晚上下雪全天候飞沙走石,实在磨人,稚圭能在秦州扎根,不到一年给经营得风生水起,实在是吾辈楷模,彦博望尘莫及啊!

韩琦微微一笑。他总爱露出这种表情。文彦博知道的,韩琦这种人呢很会做表面功夫,面上温和有礼算是修身之道的践行。难道有人看不出这月光糊裱的獠牙吗?当然,后来文彦博发现富弼是真看不出,不免让人万分怜爱。但那都是后话。现下韩琦只是一边谦虚客套一边劝他的酒,而好话不论真假,总能听得文彦博分外舒坦、不由多喝几杯:“我一路上所经之处百姓安居、军纪整肃,彦博来秦州才不过月余吧,如此看来,才识过人的是彦博你啊。”


韩琦的作风文彦博有所耳闻,因此没有招人随侍,只有几个家仆在门口听候传唤。夜色已深,杯盘狼藉,虚的实的都在酒桌上谈完了,文彦博三言两语收了尾,向自己宣布今晚的工作到此结束。他人倒是清醒,但腿已不那么听使唤了,甫一站起来便撑了下桌子。

一双手把他撑起来。韩琦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身边来,亲自将他扶了出去。他既乐意伺候,文彦博便不客气,挥手将侍从遣散了,亲自把韩琦引到客间。

“难为彦博这样布置一番。韩某原先想着年关近了,僚署事务繁多,不住官舍或可少些麻烦,却原来是麻烦你了。”韩琦对着在边地决计算得上是条件上好的陈设,如是感叹。

文彦博原本只打算在门边客气几句、最后尽一尽地主之谊,可他被韩琦抓着手臂,挣开又显得不给脸面,只得任由韩琦把他推到房间里,倚着小案站着。听韩琦这样说,他心里直发笑。都是汴京出来的人,排场讲究,哪个不是深谙其道?酒都喝完了说话还这么夹生!也许是因为离了被赋予办公意义的酒桌,文彦博在自己差人布置的屋子里顿时生出几分自由惬意来,带着酒劲儿,德性便一下子收不住了,大喇喇地揶揄:“那文某可真是荣幸之至哈。”

“韩某也荣幸之至。”韩琦笑了笑,顺手将门带上,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接落了锁。

“……稚圭这是何意?”文彦博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“韩某适才见彦博府中布置大都很是朴素,全然不如这一间舒适,不如你便宿在这。天圣五年一别,你我可有十多年未见了,上回在希文帐下,也没能好好叙旧。今夜恐怕还要落雪,也好省省炭火。”

文彦博:“……”

这是什么路数?

天圣五年确实是十分久远的记忆。那时韩琦十九岁少年,高中榜眼,意气风发,很自然地成了焦点人物。但科场原本便有时运在,文彦博亦是少年成名的人,韩琦在他眼里,远没有那样多的光环。他依稀记起那年期集,自己与包拯在树荫下聊得投机,不远处韩琦正差同年编写题名小录,隔着金缕细纱般的天光,他们对视过一眼。止一眼而已,一触即走——实际上文彦博嘴上同包拯说话,目光并没有移开,由于阳光太好而微微眯起眼睛;韩琦则像没有看见他,若无其事地将眼风扫过去,点了坐在他边上的王素。那个时候的韩琦相貌正与“稚圭”二字相称,但文彦博心中沉了一下,认定此人不是一块纯然璞玉,就像他不这样看待他自己一样。

他直觉韩琦原本是要点他的。

所以——止一眼而已,有什么旧好叙?

很快,韩琦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。

“哎哟,这可不劳烦你!”文彦博扯住衣领,但韩琦执意替他宽衣解带,一只手还扶着他往榻上去。现在后悔喝多了四肢使不上力也来不及了,更何况文彦博看来喝多了的可能是韩琦,不禁暗骂此人酒品奇诡却不上脸,力气还不小,这叫什么?这叫天生骗子。韩琦将他的官袍脱下来,不知是什么癖好,将外袍按人型在褥子上规规整整地铺好,然后把文彦博按倒在这方人型铺盖上,像养护古董文玩般,继续细细地拆解下一片衣服。文彦博仰躺着,直面韩琦认真的神色,淡淡酒气扑来,他笑出了声:“韩稚圭,你可真有情趣。”

韩琦带点矜持的笑意睨着他:“你平日里对官妓便这样说俏皮话?”

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人呢。看看,什么叫天生骗子?人前典雅清贵,私下荤素不忌。文彦博倒也不是看不上这些人,只觉得他们一个二个自己活得不自在,还要带着别人一起不自在,让他看一眼就憋得慌。

他懒洋洋地瘫在床上,由着韩琦摆弄,居然觉着韩琦顺眼了许多,如此倒真有挚友闲话的氛围了:“不然,不然。与官妓游是风雅事,哪有起头说这个的?怎么着也得诗酒唱酬热场。有些人不还钟爱些会点茶的婢子,专门侍奉清谈,讲究个含蓄蕴藉。我是有些时候没进京了,怎么,如今东京官宴风气变了?”

“这个么,我了解得恐怕不如你多。”

文彦博大笑,支起手臂指指点点:“稚圭,你可别诓我。这么熟练,没少给佳人宽衣解带吧?”

“韩某说没有,彦博信不信?”韩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跪在床板上往床头挪了挪,去摆弄什么东西,还不忘把文彦博支棱的爪子摁下去。文彦博此时精神十分放松,身心沉浸在身下的柔软铺垫和屋里温暖的空气中,神思像江上云脚一样飘飘然,半困半醒之间只当韩琦在叠衣带,一时间想起来自己还长眼前人两岁,长兄之魂熊熊燃烧,开始谆谆教导:“你幼不幼稚啊?食色性也,有什么好欲盖弥彰的。你看你问都问了,现在来不好意思了,这可是陷我于不义了啊。”

“没有,我觉得你说得对,食色性也,人之常情。”韩琦已然将他扒得只剩中衣,文彦博睁眼看着韩琦边活动手腕边起开,不禁又开他玩笑:“稚圭你倒是很懂君子做派。哎,你站着不累么,来躺会儿?”

“就来。”韩琦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裳,看了文彦博一眼,“你不先试试,能不能活动开?”

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
文彦博愣了一下,一种不妙的感觉顺着脊柱向上爬升,困意和酒劲立时去了大半。他动了动手腕——

“韩稚圭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食色性也。”

“我——你喝多了吧!给我解开!”

“谁喝多了?”韩琦低低笑了一下,欺身上去,喟叹道,“收收眼神吧,彦博。你现在看着像要取我项上人头。”

他使了个巧劲捏住文彦博的下巴,卡得他无法说话也合不拢齿关,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这番情景,而后很不温情地用另一只手弹了弹文彦博的嘴唇,力道肖似狠狠咬下一口,痛觉顺着神经末梢占据文彦博的感官,这让韩琦的声音听在他耳中显得轻却尖锐,好似一柄插进后颈的薄刃:

“你的眼神十五年前就很锋利。”

炭火烧得很旺,在空气中轻轻爆破。

“别挣扎了,床柱挺硬的,你手腕还要不要了?”

“放轻松……放轻松,不然你更难受了。”

“别费心骂我,门外有人夜值吧?你想被他们听见?也行。”


府上院中有一棵参天老松,雪大的时候,雪块时不时便扑簌簌往下落。西北有许多这样的雪夜,在狂风短暂停住的时间里,那雪压枝头的声音便格外清晰。往常秉烛夜读时,文彦博很喜欢被这样的声音环绕。不同于冬日盛景红梅白雪的优雅烂漫,雪与松事实上更符合文彦博的审美,苍青飞白,才让他有悠游天地、浩然无所不往的神气。

“你用的浓梅香让人反胃,我建议你现在就去外头用雪洗两道。”韩琦把满手的东西往文彦博的里衣上蹭的时候,文彦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。

“你就不要建议了。”

“韩琦……”

“还是叫我稚圭吧。”

“我不会放过你。”

“你原本打算放过我?”

帐幕之下压抑的空间里,更压抑的喘息占据了文彦博的全部听觉,他无法分辨,今夜是不是真的下了一场雪。

 

文彦博睁眼的时候,感觉浑身的骨头仿佛没有一块是原装的。

缚在床头的那只手已经被解开了,身边空空如也。他咬牙坐起来,推开韩琦搭在他身上的被褥,算是明白韩琦为什么把他的衣服铺在底下了——里衣决计不能要了,铺在面上的那件也不能要了,最底下的官袍……实话说,他更不想要了。

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扔进炭盆、亲眼看着它们化作灰烬,文彦博单裹着官袍,面无表情地走出去。天光亮得刺眼,冰凉空气灌了一喉咙,让他尝到些“刀头舔血”的滋味。候在门口的小厮忙迎上来:“您怎么没——哎,您、您这……”

“刚起来走得急,衣服给火盆燎了。”文彦博听见自己抓着衣襟的手指关节咯吱作响。

那人极有眼色,连声吩咐底下人去置办,又请文彦博进屋里去暖和暖和。文彦博没理他,不耐烦地问:“韩琦呢?”

“韩都总管清晨便走了,还吩咐我们不要打扰您……”小厮瞅着文彦博的神色,愣是打了个哆嗦。

真有他的。

文彦博看了看面前唯唯诺诺的人,摆了摆手,将这唯一的活物也打发走了。

原来昨夜确实下了雪。他站在客舍门口,望着一地银白,感觉自己这三十多载人生中,从未有一个早晨如此刻般混沌,也没有一个早晨比此刻更清醒。


【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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